陈殿用水写了个天字，以常灵运的聪慧一下子便知道陈殿猜到了自己的来历。
就像陈殿在延安府办案，操京师口音，给本地人一听就知道是泰安城来的，陈殿在京师当差那些年，没少和祖籍天水的官员打交道，大周文官，一半出自北泽南江，一半出自另外九省，其中天水占比极高，在朝为官的多半是进士出身。
一个个很有脾气，说天水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，武有常王爷，文有他们这些立志报国的后起之秀。
陈殿只猜到了常灵运来自哪里，并没猜出常灵运的确切身份，但就像他跟常灵运说的，他对常灵运是谁并不感兴趣。
写一个天字是告诉对方，既然你是偷偷摸摸来的，就不要惹太事，给家族长辈知道了不好，而且双拳难敌四手，纵使你有再高的武艺，也要清楚这里是衡原，不是天水。
而且，就天水那些人，能够招惹鱼龙帮的，在陈殿眼里屈指可数，至于常家他想都没想过，因为当代家主只是个平庸无能之辈。
常羽给周雀儿报出了身份，周雀儿不愿意相信也得相信，不过私底下还是找人去调查了常灵运的身份，若是有半点虚假，这位帮主大人恐怕会生剥了常灵运的皮。
曾灵犀的办事效率很高，或者说曾巨鹿爱子心切，听到周雀儿勾结锦衣卫一起欺负自己的儿子，当天晚上就带着曾灵犀上了周雀儿的门。
这顿时间对周雀儿来说，没有一天安生日子，他还在为怎么撬开林君尺的嘴弄到那批火药绞尽脑汁，曾巨鹿却隔三差五要来他府上训骂他一顿，这让他有些疑惑，真把自己当他爹了？
曾巨鹿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，板着张老脸，曾灵犀站在一旁，一脸扬眉吐气后的得意。
周雀儿垂着头，显得整个人精气神都垮了一样。
“雀儿爷，是不是得老头子这么叫你一声，你才满意啊？”
曾巨鹿拖着长长的腔调讥讽道。
周雀儿的一双眼神仿佛要看穿地板，他没有抬头，抱拳道：“曾老说笑了，我就一小麻雀，都是外边人抬爱才叫一声雀儿爷，当不得真。”
曾巨鹿可以不分青红皂白，仅凭自己儿子的片面之词就大动肝火大晚上跑自己府上来发威，周雀儿忍得下这口气，但也要让这位老主子明白一个道理，今非昔比。
你眼里的小麻雀，可是外边许多人高攀不上的雀儿爷。
曾灵犀切了一声，轻蔑地说道：“既然当不得真，就认清自己的身份，还敢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，要不是我爹，哪里有你的今天。”
“少爷说的是。”周雀儿淡淡说道。
曾巨鹿瞪了一眼惹事生非的儿子，后者撇过头去，一副不服管的样子，曾巨鹿心头叹息一声，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教得好，他不是不知道这事是自己儿子不占理，可在离阳府，离火山庄不就是道理吗？
“雀儿，这事是灵犀不对，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。”曾巨鹿说了句场面话，话锋一转，又将责任归咎到了周雀儿身上，“可是你也不能伙同一个外人来欺负灵犀不是，我都再三跟你说过了，跟镇北司的那群人不要走太近，对你没好处，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方奔着什么来的。”
周雀儿不想解释，他相信白天在银钩坊前的那幕不是没人知道，只是这个老东西故作不知罢了。
曾巨鹿有些尴尬地咳嗽几声，想让周雀儿搭句话，却不想对方垂着头，跟个死人一样，只得继续说道：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那些老头子现在都到了离阳府，你说这些事要是被他们听了去，会怎么想，我把你当自己人看，他们未必......”
得得得，又是这招，周雀儿发誓，谁再用这句话当枣子前的那一棒子，他要谁的命。
他满是不爽喊道：“曾老，您只管说我的不是，可我也不想帮那外人欺负少爷，陈殿那王八蛋上赶子往老子身上粘，老子有什么办法？”
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，这才拿出自己才是这宅子主人的气势，一脚踩在椅子上，幽幽说道：“还每次都能撞上这些邪门的事，真是奇了怪了，要不我让手底下的人把生意关门一段时间，看看能不能安宁点。”
曾灵犀急了，要赌坊，青楼不开门，他可怎么活。
曾巨鹿大拍桌子，喝道：“你这是在威胁老头子我！”
以往这招很奏效，只要曾巨鹿吹胡子瞪眼，周雀儿就会乖乖妥协，不敢放半个屁，但今天周雀儿却不吃这套了。
他嘿的一笑，老神在在说道：“谈不上威胁不威胁，要是曾老这么不满意我，大可以去和那群人说把我换了，可是我看未必能找出个人接下鱼龙帮。这些年，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，把你们这些人侍候得服服帖帖，比孝顺我的老母亲还孝顺，可你们还是不满意，那你们找个满意的人来。”
“就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坑，我看谁能，谁敢蹲？”
这话说得霸气侧漏，周雀儿能够混到今天这个位置，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，只是一味对这些老前辈忍声吞气，让人以为他是一头没了牙的老狗。
曾巨鹿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周雀儿，在告诉对方见好就收，不要过界，可周雀儿态度很刚，老子今天就要跨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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